家里有个手提密码箱,里边放的不是钞票,不是存折,不是金银首饰,而是妻子每年购买的集邮册,以及收集来的油票、布票、粮票:这是计划经济时期的特有产物。 说起粮票,其种类五花八门。有全国通用粮票,有地方粮票。地方粮票有山西粮票、陕西粮票、河南粮票……还有西安粮票、洛阳粮票,新乡粮票…… 从票面上看,有“壹市两”的粮票,也有“拾公斤”的粮票……粮票的背面,大都印有“本票不准买卖,涂改无效、遗失不补”的字样。或盖着“中华人民共和国粮食部”的公章,这是全国粮票;或盖着“某某省粮食厅”、“某某市粮食局”的公章,这是等级不同的地方粮票。地方粮票的使用范围,限制得清清楚楚。你要去山西,河南粮票、洛阳粮票便失去了“英雄用武之地”,你腰包里的钱即使再多,若没有全国粮票,也没有山西粮票,饭店就不会卖给你一个二两重的馒头。同理,你要到郑州去,洛阳粮票就换不来一碗面条,只有郑州粮票或河南省粮票、全国粮票,才能解决你的临时吃饭问题,否则,只能饿肚子。 看着这些“劳什子”,大有恍若隔世之感。有朋友说,无用之物,何不弃之?妻子说,这是俺收藏的“文物”,既有艺术观赏价值,又具有升值功能,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,能值大钱呢。我说,这些面积大约等于两三张邮票大小的粮票,是一面面镜子,它折射出了计划经济时期的物资匮乏;也映照出了极左路线给人民带来的巨大灾难:我们的国民经济濒于崩溃的边缘。这些粮票从历史舞台上的消失,应归功于改革开放。是改革开放,解决了13亿人口的吃饭问题。 解放初期,共产党领导我们打土豪分土地,顺应了时代潮流,得到了人民的拥护。20世纪50年代,照搬苏联模式,大搞互助组、合作社、人民公社,追求“一大二公三纯”,这是典型的平均主义,是“大锅饭”体制,违背了“按劳分配”原则。“抓革命,促生产”,大搞“阶级斗争”,说什么集体化是“金光大道”,单干就是“独木桥”;“宁要社会主义的草,不要资本主义的苗”;在自己家里养几只鸡,也成了“资本主义尾巴”……特别是在狂热的“大跃进”时期,亩产几万斤的“卫星”不断升天,某报还在头版头条位置,刊出了某农业社“早稻平均亩产36956斤”的特大“好消息”(1958年8月13日人民日报,见《头版头条》一书,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),谁要是对“浮夸风”说个不字,立马就成了右倾或“右倾机会主义”。 逆规律而行,必遭规律的惩罚。“大跃进”带来的“三年自然灾害”,其实是“三分天灾七分人祸”(刘少奇语)。粮食越来越紧张,大家都在忍饥挨饿…… 粮票越来越珍贵。笔者所在的小城,一块儿手表换不来一张10斤的粮票。 “文革”结束后,安徽省小岗村农民冒着坐牢的危险,揭开了“分田到户”的序幕,第二年就取得了大丰收,一年的产量相当于1955年到1970年的粮食总和。此消息让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知道了,他说,很好嘛,应当大胆地试,没有必要担心(见《改革开放三十年》一书,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)。于是,星星之火,燃遍了安徽农村,又燃遍了全国大地。苏联模式被抛弃,“大锅饭”的绳索被解除,扩大了生产者的经营自主权,使广大农民成为农村经济的主人,他们的智慧和积极性,空前高涨,大丰收的消息铺天盖地。从此,珍贵的粮票,一天天在贬值,没有了它,人们可以到“自由市场”去“自由”地购买粮食和食品……改革开放,使市场经济那只无形的手,发挥了神奇的作用,让各种各样的消费品琳琅满目,供大于求,于是,粮票也就成了一片儿一片儿废纸,无可奈何地退出了历史舞台。 而我却在这一堆凋零的残片碎叶中,拣出寥寥几张,作为纪念,珍藏在密码箱里。 这些“历史文物”,从反面证明了,只有改革开放,才能复兴我们伟大的中华民族 |